界牌椎牛柱

                            龙正舟

  走进沙坝，走进界牌苗寨，我的内心一直停留于寨中的那根椎牛柱。他静谧、肃穆、庄严、威武、神圣。柱上的灰烬和色彩见证了一个村寨的来世今生，更见证了一个民族的荣辱兴衰，让我们铭记岁月荣光。

椎牛，是一章古歌，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温暖了岁月抚慰了苍天。

  椎牛，是一首古诗，平仄的韵律，旷烁古今。椎牛柱是椎牛的见证者，千峰起立，我们致敬历史，展望未来。

   大山成群结队向天边蔓延，站在界牌苗寨，在椎牛柱前，我们重温岁月沧桑，追忆祖先，去猜想一根柱子的精彩故事，去书写馨香文字，去凭吊祖先，铭记他们苦难的心路历程。

   有时我总在想人类的渺小，渺小的人类却有磅礴向上的思想，一如我们苗族的先祖，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他们用自己的智慧，把沧桑的往昔，刻在了椎牛柱上，他们好像一棵小草，在穷山恶水中坚强不屈地生长，他们坚守草的本分，不羡花香，不慕树高，在最不起眼中坚守避难。

   椎牛，或许是他们在恶劣环境中，最隆重地向上苍祈祷平安，祈祷风调雨顺，有时他们也用血性向苍天怒吼，他们用思想的辽阔的去丈量天堂的厚度。

   苗歌作证，苗绣作证，沙沙作响的银饰作证，吊脚楼作证，椎牛柱作证，寨前的枫木树作证，或许这是一块曾经被遗忘的土地，或许这是一章陨落的天籁，站在椎牛柱前，抚摸他的斑驳，意象中奔腾千军万马。

   行色匆匆，步履匆匆，偶尔抬头仰望蓝蓝的天空或低头俯视青青的山岚，从安适与静谧中，去重温往事，重温那些美好的记忆，从祖先苦难中剥离还原椎牛的原汁原味，相对于我来说，没有亲眼目睹苗族椎牛的恢弘，从资料中零星地了解：苗家人许愿后，一旦愿实现，就择黄道吉日，准备水牯牛、黄牯牛和猪各一头，公鸡一只，然后请苗老司还大牛愿，即椎牛。椎牛的会场设在一个宽敞的院坝内，院坝门前设神台、摆法案，法案前竖两根“将军柱”（椎牛柱），将军（椎牛）柱上刻有十八个菱形和三十三道环形图案，表示下十八重地狱，上三十三重青天。将军（椎牛）柱上各套一个大篾环，将水牯牛和黄牯牛套在一根将军（椎牛）柱上，把牛角和鼻子捆在篾环上。“巴对”（苗语，即苗老司）手执竹筒和铃铛，边敲边念，这叫做法事。身着号衣的四个大花脸枪手各立一固定位置，右手执梭镖，随着“巴对”法事进程，交替刺杀水牯牛，任其吼叫狂奔，绕将军（椎牛）柱数转后，待“巴对”法事做完，四枪手大力刺杀，将水牯牛刺死。这时，屋里出来一帮人抢牛，四枪手将牛往外拉，这一帮人将牛往里拉，拉扯一阵后，四枪手终于败阵。然后由枪手将黄牯牛锤击而死，把猪杀死用以待客，公鸡归“巴对”所有。随后由“巴对”再做送牛上天的法事，祭祀阿剖蚩尤。还大牛愿前后要进行十天，前七天由“巴对”做法事，第八天举行椎牛仪式，从此进入了大型的椎牛庆典活动。庆典活动首先举行拦门对歌。一苗族歌手站在大门口，等待来参加椎牛会的亲朋好友中的歌手对歌，如果遇到唱歌高手，往往要对唱老半天。歌对完后，来自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乡亲蜂拥到椎牛会现场参加各种活动。但见场内摆八仙桌数张，上置煮熟的猪肉、牛肉、烧汤等饮食。另悬大锣和大鼓各一面，化装成猴儿的舞者，鸣锣击鼓，跳跃其间，名曰猴儿鼓舞。能歌善舞的亲朋好友，也踊跃参加。他们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踩着鼓点，摆动双手，有节奏地尽情歌舞，场面壮观，气氛浓烈，规模宏大。椎牛， 按仪式程序先后有：敬雷神、祭蚩尤，祭主家祖先；敬大舅爷、二舅爷茶酒；杀鸡祭天；献九杯酒九碗肉给玛媾；跳鼓；敬神农；敬盘瓠；求财等节目。

    椎牛，再现了苗族人民坚强、勇敢、团结、拼搏的民族精神。椎牛柱，记录椎牛的百科全书。今天，在界牌，面对这根伤痕累累的柱子，总想寻找最初的模样，总想寻找最初的感觉，可惜了沧桑岁月，在寨前的水田中，人们在繁忙地插秧，梦想秋天收割金色的粮食，而我只是来这里寻找祖先丢失的记忆。

   是的，静谧之后我问自己，从一根伤痕累累的柱子中，祭奠祖先，祭奠那些过往的时光，穿越历史的凄风瘦雨，追寻界牌苗族勤劳、智慧、勇敢的篇章。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夏风吹来，放慢脚步，休闲中享受自然淳朴的宁静，一次经历，一次追寻，我想穿越时空，去叩拜一根柱子。感受当初那种经历，到底是生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们这一代正处在历史的拐点上，何去何从，我真的没有认真去想。就如今天我虔诚地站在一根柱子前，浑然不知道苗族祖先的智慧，我抬头仰望，阳光依旧毒辣，一切趋于美好，那些挥之不去的情愫在绿色尖叶闪烁跳跃着相思的意象。

    行走是为了重拾记忆，就如无数次行走界牌苗寨，每一次我都有贪心的想法，若能再一次还原历史真实的椎牛过程，那该有多美好，站在椎牛柱前，我才可笑自己有多奢侈。闲置的椎牛柱，或许曾经是这里的主角，或许她静静地想象某年的春天，在晨曦中人们以最高的礼仪把她请出，去见证恢弘热闹庄严神圣的椎牛过程，一路走来，他无数次超越艰苦，努力地增加记号，一点一点，时至今日我们才能看见他站立的模样，柱上的厚厚灰尘试图掩盖那些辉煌的过往，拂去历史的尘埃我们怀着敬畏的心灵，翻开那些过往的篇章，一切的一切已经空洞，悬念却在轮回中沉淀下来，浓缩成了一个民族不屈的印记。

    我的文字描绘不出这片土地的厚重，书写不出一根柱子的精彩。站在界牌苗寨，一切朴素如初，站在椎牛柱前让我所有的敬意如一首小诗的流淌：

一根有思想的柱子

初夏绿色满山

我从绿色中走来

走近您

一根有思想的柱子

追寻您的辉煌与苦难

我闻到了远方的味道

我倾听了历史的歌唱

黄河两岸古老的故乡

还在折叠遥远的梦迹

我们用追赶太阳的勇气

追寻我们温馨的家园

苦难中我们总能凤凰涅槃

当号角吹起

就有前赴后继的模样

当号角吹起

就有奔腾的千军万马

我们向神启谕

未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