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接近春天

水 白

一切都已接近春天，包括心情。

    飞驰的车轮，犹如逝去的记忆。己丑年正月十三，在赶往寨英灯会的路上，我忘记了所有。

寨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当年，皇朝在那里屯兵，后发展为商埠，至清朝、民国时期为盛。

寨英古镇，就坐落于神奇的梵净山脚。

 正月十三，恰逢寨英灯会，也是寨英赶集的佳期。

     抵达寨英时正好是中午，新街人潮涌动，昔日的繁华正在重演。卖百货的，卖水果的，卖手机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唯一吸引我的是，是那些乡村理发师，他们随便在街角路口摆一个凳子，操起自己熟悉的业务。还记得小时候很少有机会赶集，只是当头发长的时候，父母才带着去赶集理发，那时候专业的理发店几乎没有，都是乡村理发师流动作业。数十个理发师在街上列成一排，似一个露天的理发超市。因为条件的限制，那时理发师所用洗头的水，要经过多人冲洗后才倒掉，且洗头多用肥皂，白色的泡沫在盆里洗了又洗，一层黑色的脏物漂在水面，浮现出一种时代的印记。

今日，寨英的理发师除了洗头的水一人一洗以外，其它与我的记忆没有任何区别。

“多少钱一个人？”我顺便问了一个年长的理发师。

“三块。”

“一场可以理20个人吗？”

“没得问题。”他的笑容有些灿烂。

   还没等话说完，一农村小孩就坐在了理发凳上，他就取出帆布包里的专用剃刀，简单询问了几句，就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如果按照这样计算，每个理发师一个场日可以挣100块钱左右。相信，于农村，这也是笔不错的收入。但令人担忧的是，由于科技的发展，以及人们审美观念的变化，这些古老的行当是否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一门传统而又独特的工匠艺术，究竟何去何从？行走在寨英的古城巷道里，望着那些光滑的石板，以及沧桑的木楼，悲哀的思绪四处扩散。

     寨英古镇的房屋，主要为四合天井式样，有一进、二进、三进之分，大可练兵习武，小到只有两张方桌大小。小户人家木屋铺陈，大户人家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试想当年，这是一处何样的繁华？事过境迁之后，一切都只有通过留存的遗迹，去重新构建多年以前的景况。好在古镇毁坏不多，进入其中，触景生情，很容易让人进入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缓缓向前，穿梭于古镇的旮旯角落，感受着祖先流下的遗产。

我们期待着，这“滚龙艺术之乡”的灯会。

  夜幕降临，古镇木楼上的红灯笼开始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古镇四周的山上，不时有龙灯队伍在那里敲响了音乐。龙灯音乐铿锵有力，激昂澎湃。尽管灯会还未开始，但从音乐里已经感觉到一种无法遏止的涌动。

   寨英灯会以龙灯为主，龙灯又以滚龙为主。伊始，所有龙灯都前往福寿宫点灯接龙。一个恰当的比喻，那里是灯的供奉场所，必须先去那里朝贡，然后才出来玩耍，或者说，那里是灯的发源地，灯的圣地，所有的灯必须在那里点接，才具有灵性。

   福寿宫最先是江西人在那里聚会、休闲的场所，人称江西会馆，解放后，先后被区工所、镇政府、村委会占用，后古镇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在那里的办事机构便迁走。

   正月十三的福寿宫，想必年年都热闹非凡。几十条龙都要先后来这里祭拜，似乎，这是一个儿孙满堂的世家。

灯从福寿宫出，抵达古镇的每一个可抵达之处，然后又前往镇外的山庙朝拜，回到新街，开始舞龙。

   这个夜晚，不知是人多还是街小，每到一处，我总是用力挤进人群，才能观赏到滚龙的优美舞资。滚龙的队伍用各种姿势，展示着各自的风采。一条龙走以后，又一条龙又过来了。难得的是，很多小孩也编扎了属于自己的龙，也在这个沸腾的海洋里走街窜巷，一群群龙的传人，时时还说起福事——吉祥的顺口溜，从这里，我才真正领悟到了龙在寨英的地位。

   听一街头妇女说，小孩玩的龙叫老龙，最终要烧掉，只有它们才可去问别人 “讨钱”，主人所给金额不限，仅表心愿而已。我亲眼看到，一位妇女打发的灯钱总数不少于1000元。这里的人们都已习惯把龙作为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有这样一种氛围，值得珍惜。尤其是这样的钱是给老龙，是否也折射出他们浓郁的尊老爱幼情感呢？其次，在大多传统文化逐渐濒临消亡的今天，有一群孩子在自觉的传承着历史文化，支持与否，不用太多的辩论。

观赏寨英滚龙，心情犹为舒畅，厚重的历史呈现于现代时空，灵魂亦经历了数个轮回。

一般情况下，寨英灯会要持续到凌晨三四点钟。

带着疲惫的步伐，晚上11点左右我们离开了古老的“灯”镇。

月光被乌云遮挡，漆黑的夜，车灯引领着不断前进。行走在河岸的公路，寒风从车窗进入，清洗着我的思绪。

水不会说话，只能静静地流着。灯也不会说话，但它却被寨英的民众推崇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