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的档案

             文/雷超

2019年开春，我们一起聚集到石门村委会。等我从老家寨英赶过来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先宣读了相关通报文件，然后开展两个小时的业务培训。

   为了合理利用我镇的人力资源，同时便于帮扶工作的开展，今年对帮扶责任人和帮扶对象进行了重新调配。教师帮扶的贫困户数量基本平均到每人五户，主要对帮扶地域进行了调配，尽量让我们手里的贫困户都集中在一处，便于下队开展工作。自然，我在清塘和包家坨那两户被分了出去，换成了另外闹土坡的两户。这样，我的五户都在闹土坡了。

  虽说领导上也是为我们着想，便于开展工作，然而我其实不愿意调配，因为对之前的两户情况已经很熟悉了，档案也按照标准化整理得很规范，现在又得从头做。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怕分到清塘和包家坨，太远了，没有车真是很头疼，尤其是清塘那户，到他家去要先开车再走路，走的路有两条，一条泥泞的大路，一条满是落叶崎岖不平的小路。等硬化完，顺着大路能开到清塘的腹地。小路虽然崎岖，但景色好，丛林也干净，步行也要近些。

   清塘那户杨姓，在我帮扶他家三个月后，终于联系上了户主。他的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夫妻二人连三个孩子都在外面，要问点什么信息，收到的回复皆是“不知道”、“不清楚”之类的否定词汇，后来问他的姐姐，才终于弄到号码。不过直到现在，我也一直没见过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自然，第一次通话是非常尴尬的，不过这种尴尬我早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清塘已经没什么人居住，十多家房子，我总共也就见过四个人，杨家的两位老人，寨子里另一位老人和一个中年妇女。整个寨子松散地瘫在山谷里，茂密的植被遮掩着落叶腐败的气味，仿佛一个巨大的发酵场。在杨家院子里眺望，不远处就是三阳大峡谷的“水库”——大鱼泉，也是本县生命之河松江的源头。

    除了档案建设，信息上传下达，我能为他家做什么呢？其实在我思考这个问题之前，答案就已经注定了。就在这次调配前不久，我与户主的电话里获悉，他们家除了嫁出去的女儿、中学毕业后停学的小儿子外，那个唯一还在读书的大儿子，中专毕业也停学务工去了。他们跟着父母一起，经历着父母年轻时的经历，也许在未来，继续过着父母现在的生活，而年迈的老人，终要回到那“生命之源”的山谷里去。

  作为一名教师，我深知教育改变命运的重要性，而真正要从源头上根治贫困，教育也是最基本最有力的武器，尤其在当下这个日新月异的新时代。所以我告诉我的每一个学生：无论你能考多少分，无论你在任何艰难和纠结的时刻，都不要放弃学习！

   我把这句话告诉贫困户的孩子，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良久，父亲说没有钱。我告诉他们可以助学贷款，国家有政策，学校有助学金。孩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不喜欢读书，也不想读书了！”我不得不把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从这点看，包家坨刘姓贫困户家的女儿要可爱些，她在县里的高中上学，听她说想当主持人，正在努力练习普通话，准备考播音主持专业。父亲对她的理想非常支持，虽然仅靠他一人，又当爸爸又当妈，要培养一个艺术系的大学生，将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当我告诉他们教育扶贫的政策之时，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让我跌落在清塘山谷里的心，总算跳跃到包家坨的山坳上来。

  我选择这里作为每次下队的最后一站，刘家在高处，尤其离开的时候最是迷人。我站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凝视幽深的山谷，远处山峦叠翠，落日残阳，大鱼泉仿佛一条野性的活鱼，在峡谷里恣意游荡，吞吐日月。我油然而生一股闷气，不由得一声长啸，想要跟这野家伙斗一斗，可这突然的吼声，把同行一起下队的教师吓了一跳！

   如今，这两户也不知是谁在帮扶，希望接手的人对我做的档案能够满意。散会后，我想把这两户的档案盒找出来，将目前最新的情况更新进去，只是此时大家的手都挤在档案柜里，我最终也没能找到……

简介：雷超，90后乡村教师，松桃作家协会成员，喜欢诗歌、散文。部分诗歌以笔名“春城”刊登于《黔东文学》、《梵净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