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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城走笔

 

文/南飞鸢

 

当汽车从铜仁环北客车站开动,我的心也跟着滚滚的车轮有节奏地雀跃起来。我坐的汽车是专门跑乡村客运的,玻璃上布满了厚厚的灰渍。我对这满身灰渍的汽车,没来由的产生一种亲切感。每年离开故乡,都要乘坐汽车,在蜿蜒曲折的山道间转来转去,这是我走出大山的唯一快捷方式。车路坑坑洼洼的,下雨时,泥泥泞泞,天晴时,尘土飞扬。与我现在所走的路却不一样。现在车行驶的道路宽阔,感觉不到一点颠簸。正值春季,大地像一袭青衫在窗外悠然飘逝。

    

刚上这辆车时,守在车门边的押车员问我坐到哪,我说苗王城。她收了车费后叫我找位置坐下,我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靠窗边的座椅。与我坐同一排的是个中年人,他手中捻起一根烟,似乎在吸与不吸之间犹豫不决。坐我前排的是一个满头卷发的老人和一个小孩,小孩很顽皮,总是把他面前的椅套掀起来,老人多次出手制止,但好像都不起作用。我特意关注的是坐正对着车门的那位穿着苗族服装的老人,头上戴黑色的圆筒帽子,身穿藏青色衣裳。一个小背篓凳在脚边,她左手搭在前排的椅子上,右手扶着背篼。进车门左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手机里放着苗歌,一连串的依哩哇啦,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但那音调却特别婉转悠扬。

   

在到达苗王城之前,我对苗王城知之甚少,尽管我学的是旅游专业。在车上所遇到的苗族人,通过他们的语言、动作,让我对苗王城的旅程充满了愉快的遐想。

    

汽车缓缓地行驶在柏油路上,车窗外不时闪过正绽放的灼灼其华的桃花,以及绿幽幽的像翡翠一样的河水。贵州的三月间,春光有些慵散,季节也不是很婆娑,但那一缕缕吹向脸颊的风却撩人的很。到达苗王城时,已是下午一点。阳光躲在云翳的后面,露出俏皮的尾巴,跟人藏猫猫似的。远远的就看见,大门口伫立着高大的门坊,最顶端牌匾上用朱砂写着中国苗王城字样;六根柱头高低不齐,底座刻有神兽,好像是苗族人尊奉的图腾,柱面上写有弯弯绕绕的对联;门坊的盖檐边,雕刻着长城、龙、狮及一些古老的图案。

     

穿过门坊,往前走大约一百米,大片葱郁的茶山就出现在眼前了。茶树生机盎然,从枝桠间冒出的嫩芽,毛绒绒的,上面还垂挂着露珠。叶片呈淡黄色,有些被采摘的茎杆上还留着新鲜的伤口,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结痂。

    

有一处高突的山包上有座茶海观光楼,我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就朝观光楼直奔而去。途中遇到许多放风筝的儿童,手中拉着长长的线跑来跑去,好像他们年轻的肢体里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路是用大理石铺砌而成,走起来平稳,步履不由地加快了些。走到稍微平坦的地方,有小商贩在路边用几块木板搭起了简易的台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帽子和花环,有点纷繁炫目。更有甚者,干脆把商品放在地上售卖,节省了来回搬运木板的力气。

    

到了茶海观光楼,放眼望去,四面都是郁郁葱葱的茶树。茶树丛间穿梭着采茶者和游人,他们在植物的掩映中,享受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一些桃花、梨花、油菜花,忍不住放出体内的芳香。天空中纸质的飞鸟,用翅膀承载了从高远天空里漫撒下来的阳光。有风从远处吹来,敞开胸膛把这片肥沃的土地紧拥在怀中。顺着风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在专心致志地采茶,她完全沉浸草木的世界里了,我远远的看着,像在欣赏一幅妙曼灵动的多彩画卷。

    

 我又悄悄地向她走近,想为她拍张照片,可她是一块光洁的镜子,一面平静的湖水,我怕自己莽撞的举动将眼前的风景弄碎。

    

她穿着粉色的衣服,像一只灵动飘曳的小彩蝶,在流溢着恬淡与静谧的茶海中飞舞。一片片绿色从茶叶上开始启程,在人们目光的注视下,成为味蕾情深意切的伴侣。在这里游玩的人,心里都装着满心的愉悦,穿梭在一垄垄茶树间,脚下踩着被雨露浸润的泥土,松软而黏稠。在茶海这样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我的心与苗王城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了。

     

出了茶海,就看到公路旁搭建着许多临时商铺,我对吃的没有太多兴趣。找个人问了下苗王城主城的位置,便朝他指路的方向走去。在途中,一辆三轮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一个中年大叔从驾驶窗口伸出头来,问我要不要趁车去苗王城。我问清了路程和价格,便坐上了破旧的三轮车。路上我与驾驶员大叔攀谈起来,他说从茶海坐观光车去苗王城要20元,他收我5元钱,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风往车内猛灌,我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只好把头扭向窗外,看着一排排像雪一样白的梨花,擦着玻璃向后飞逝。这一路上,车内除了风呼呼的声音,就剩下我们的沉默了。到达苗王城时,我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在车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看到眼前的景象,好像穿过时空之门,一下子回到了古代。

     

来到售票的窗口,向工作人员询问票价。售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戴着黑框眼镜,她说话婉转动听,像百灵鸟在唱歌。我把身份证递给她,问可不可以便宜一点,最后我以本地人的身份买了张原本80元的半价票。

    

过了检票口,我就开始慢慢悠悠地到处晃荡,在这里停停,在那里走走,时光仿佛凝滞了。街边的商铺,挂着苗族的银饰,满目琳琅。有酒香不知道从哪个坛子里溢出来,在空气中四处游离,刺激着游人的鼻子,把我心中的酒虫都勾出来了。于是我又想到古装剧里,那些英雄豪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场景来。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大约五十米,一栋古城楼出现在眼前,牌匾上苗王城三个字,被雕刻的金色的龙围绕着,十分醒目。拱形的城门边挂着两幅对联,地面的木架子上摆着苗族的鼓。两边的围墙透出古老的意味,好像历史的密码就藏在某块石头里面。一些微小的植物,用恬淡的目光打量着我们,我们只顾享受着繁华,而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在苗王城里,随处可见古朴的石墙,积累着越来越深的灰暗,一些淡绿色的苔藓在潮湿阴暗的地方滋生。行走在这里的人们,用喧嚣掩盖了宁静,没有人在意一座古城沉重的呼吸。

    

被岁月烙上了印迹的苗王城,陈旧的房屋、神龛、门槛、门窗,一切木质的家什,都已经面目灰暗。我踏访这片土地,带着几分虔诚和怀古的情思,寻觅着一缕缕历史的幽香。

    

当我穿过一条长廊,遇见了铜仁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李铭亨老师,我主动上前与他打了招呼。先前我从未见过李老师,但在很多平台上看到过他的摄影作品。其摄影作品大多反映着人们真挚的生活,看了之后深受感动。

    

恰巧,“铜仁市摄影界2019年新春联谊会”在这里举办,许多区县的摄影家,都将拿起手中的镜头,聚焦这座犹如史诗般的古城。李老师让我去古巷里走走,多拍摄一些作品,三点钟来参加联谊会,我欣然应允了。

   

时光不断流逝,留下这些石板路、石墙、石巷、老屋,承受风雨的捶打。我向一条曲曲折折,幽深隐秘的小巷子走去,有无数条路旁斜逸出,稍不留神就会忘记来路。我用手抚摸着那一面面古墙,像在翻阅一卷经书,虽然里面的内容生涩难懂,但我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温暖。

    

在一处院落,我从半遮半掩的门前经过,看见一个苗族妇人,正在缝补着什么。我于是踱步回来,用镜头悄悄拍下了这一幕。苗族人的刺绣是出了名的好看,在苗王城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苗族博大而悠远的文化漫溢。

   

苗医苗药、巫蛊这些都透露出苗族人的聪慧。我见证过苗药的神奇。记得有一次因为打球崴伤了脚踝,同学给了我一瓶正骨的苗药,涂抹之后,原本肿胀的脚踝瞬间消肿了。疼痛在药水的抚慰下,得到了缓解。

    

来到苗王城,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苗王的故事,零零碎碎的不齐全。蓦然地就走到了苗王府,那一排排的坐椅,闪耀出金灿灿的光辉。屏风上镂刻着龙凤戏珠,工艺十分精湛,看了之后不得不感叹苗族人的心灵手巧。我在想,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弥补这残缺的一课。

    

远远的从山谷里的风雨桥上传来悠悠的歌声,我本想去山谷里走走,看看苗族青年“游方”的仪式。但离参加联谊会的时间快到了,只好动身往回走。

   

在与城门相对的古楼里,庭院中整整齐齐地摆着长桌,一些摄影家正陆陆续续赶来参会。到了约定时间,我们挨着长桌而坐,熟识的人相互寒暄起来。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一群身着苗族服饰的女子鼓队准备就绪。随着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她们时而敲击鼓面、时而并肩舞动,舞步对应、豪放不羁,舞步热情奔放、缜密大方。场面恢弘热烈、气势博大、彩绸交织、色彩缤纷、激情澎湃。

、   

看完苗族姑娘的表演,脑海里久久回荡着鼓的旋律,心也跟着鼓点砰砰有节律地跳动。那打鼓的手柄上,栓着长长的彩带,似在眼前舞来动去,大脑像一台时光机器,不停地倒放。我就这样沉浸在这美好的震颤里。

   

席间有人投递广告名片,说等下有个抽奖的环节,她让我们注意看上面的券号。当主持人用声音,把那一串数字投递进我的耳朵时,我的心已经泛起了波澜。并不是在意获奖所得的奖品,而是千金难买好心情。起身离开位置,准备去后台领奖,突然一个女生叫住了我。她说你就是那个啥啥,我也语无伦次地说出我就是那个啥啥。

   

和我打招呼的女生叫田霞,我们都是沿河人。在微信上,我叫她姐姐,并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也没有问过。生命中有些突然出现的巧合,会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正如此刻,我们虽从未谋过面,但在这古城里相遇,却如故人相聚。

    

在会上,聆听完各位领导的讲话,又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开始表演绝技。我坐在后面,对主席台上发生的事看得不是很真切。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把一杆秤伸进黝黑的坛子中;身穿苗服、头戴银饰的姑娘,往坛子里倒米,米倒到坛的颈口;中年男子手握秤杆,坛子被稳稳当当地提了起来。观众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都对表演的神奇,感到无比震撼和惊讶。

    

我们在这古城里,通过观看表演,可以看到一些历史残存的碎片,感受到这座城堡的灵魂在跳动,感受到一股人文气脉不停地流泻在砖瓦之间。

    

作为一个文化情结很浓的人,却对苗王城的故事知之甚少,这是一种遗憾。曾踏访过许多古镇,大抵都是相同的格局,千篇一律的表演,连屋檐的翘角都是相仿的。唯有这苗王城,大部分保存着原始的密码,等待人们去更加幽深的探寻。

    

在众人的吆喝声中,出场的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手中拿着烧的正旺的火把。劲爆的音乐声,从音响里蹦出来,把周遭的空气都点燃了。男子拿着火把舞来舞去,摄影师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纷纷离身座位,拍照、录像把这份喜悦和激情分享给远方的朋友。男子拿火把在自己身上来回摩挲,这更加让观众的热情暴涨。最精彩的瞬间,莫过于男子口含着火把,火把移开后而嘴唇毫发无损。我想这巫术和故乡的傩戏,有相同之处。口含火把,口含红铁,这都得益于苗族男子和土家男子,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勇气。

    

节目表演完之后,我们开始共进晚餐。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老人,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儒雅之气。坐在我左手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紧挨着她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年轻女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像是本地人。我正对其身份的好奇,突然主持会议的老师走过来和她打招呼。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年轻女人是中央某知名摄制组的摄影师。

    

菜陆陆续续端上桌,我们开始吃饭。期间,有工作人员拿来了两瓶苗家的甜米酒,坐在我右手边戴着西洋帽的男子,将酒瓶盖拧开,给我们的碗里倒了满满当当的一碗。

    

本来我是戒酒了的,但面对此情此景,却也不好推却,只好让甜甜的米酒,浸润干涩的喉咙了。正吃得兴起,原以为节目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却未曾想还有余韵。二楼响起了苗家的歌声,左边是一群女娃,右边是一群小伙,他们正在进行情歌对唱咧!

    

我对那山歌极具亲切感,虽听不出他们唱出的词调,但每首歌唱完之后,都有一句“哟嗬”。我的故乡沿河县,是“中国土家山歌之乡”,沿河土家族山歌曲调优美动听,旋律质朴无华,情感真挚热烈,内容丰富,取材多样,构思精巧,语言清新,几乎乎覆盖了当地生产、生活的所有内容。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许多文化历经岁月的淘洗,只剩下其躯壳,不见其神韵了。我们在哀叹历史时,所有逝去的岁月都犹如转身那惊鸿一瞥;我都得回归现实,从虚幻的世界中醒来,用一种全新的姿态去面对未来。

    

苗家的芦笙在此刻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女人,手拿着带滤嘴的银碗,来回地穿梭在人群中。这是苗家款待客人的一种敬酒礼,称为高山流水。摄像师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么热闹的场面,纷纷掏出相机,咔嚓咔嚓一阵狂拍,饭都顾不上吃了。女人们边敬酒边唱歌,歌词大意是说,你若到苗乡来,必须得喝苗乡酒,不喝也得喝。

    

酒酣饭足之后,天的帷幕拉了下来,人们渐渐离场,经历了一天的喧嚣,苗王城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齿唇之间还残留甜米酒的余香,这么快就要离开苗王城了,还有许多古巷还未走呢!正当我暗自遗憾的时候。恍惚中,耳畔又想起了那悠扬动听的苗歌,像山间的薄雾,在脑海里不曾散去,一缕一缕地绕缠,轻曼悠然。

   

当天暗下来的时候,我们离开了苗王城。坐在李铭亨老师的车上,从苗王城的眼睛里消失,只留下天上几片云彩稍纵即逝的孤影。

   

归来整理照片时,很多关于那天行走苗王城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我的心头。苗王城里的石巷、石墙、石板路、苗绣,这些在时光不断流逝里,遗存下来的,显得格外珍贵。苗王城带着历史的暗香,袅婷在黔东大地上,每一块砖瓦石墙都在向我们娓娓地讲诉苗族人的故事。

 

南飞鸢,本名陈智华,贵州沿河中寨镇人。有作品见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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